“请当我的魔法老师吧，维苏威哥哥！”
日沉西山，在一脸疲惫返回营地的维苏威面前，莉莉丝九十度鞠躬，郑重地低头请求。
“——哦？”
“——诶诶！”
维苏威本人倒不置可否的样子，反倒是之前毫不知情，并因为魔法实验一脸焦黑的眼镜娘发出了惊呼。
“好啦，我不习惯有人向我行礼。”维苏威示意女孩抬起头来。“那么，是短期还是长期的老师呢？临阵磨枪是没法跟阿拉丁对抗的。”
他果然明白了。莉莉丝向前一步。
“不是阿拉丁，是一个刚刚成为中阶法师，施法技巧不比我高明多少的对手。”
“嗯……你继续说，我在听着。”维苏威若有所思。
“记得维苏威哥哥你说过，自己的魔法限界只跟中阶法师差不多。但你却能轻易应付魔神，做到高阶法师也做不到的事。那是异乡魔法的威力吗？我知道那是你很重要的能力，也没有完全学会那种妄想。但至少，想让低阶法师的我能战胜那个对手，就只有你才能帮我了，哥哥……”
莉莉丝踮着脚，双手握拳，半真半假地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。莎拉很关切地看着这边，就差没自己出声帮莉莉丝说话了。
维苏威想了一会儿，扶额。
“……抱歉。”
“不，不行吗？”
“不是不行，”维苏威摆手道，“我并没有对魔法藏私的打算，虽然最近挺忙，但也不是挤不出教你的时间。只是，不管你再怎么有才能……只靠短期练习就想和高一阶的对手对抗，大概是做不到呢。”
莉莉丝连忙停止假哭的准备动作，看向对方。
“坐下说吧，我注意到今天的菜不是莎拉烧的，闻起来很美味。”
“反正我就是厨艺不精啦！是爱德华做的！”莎拉吐吐舌头，也坐下来。
吃着东西，维苏威开始了他的讲述。
“首先要澄清一个误会，”银发少年说道，“我并不是以中阶魔法师之身，做出了高阶级别的行动。严格来说的话，我的实力仍然是高阶，或者说高阶中的上位。‘中阶’只是就支配魔力的方式而言的。”
“这是什么意思呢？”莉莉丝问道。
“就是说，因为怕莎拉生气，我故意隐瞒了点事情啊。”维苏威瞟了满脸煤灰的眼镜娘一眼，笑道，“隐瞒的是，我们异乡的魔法效率极高——这件事。”
“效率？”
“就是一个魔法阵能做到的事情。记得你们用魔法，是通过多个魔法阵叠加来提升威力的对吧？”
莉莉丝点点头，“我最多试过十四重，很难控制。”
“十四重！我去年才做到！莉莉丝妹妹你练习了多久——”莎拉嚷道，维苏威按住她，塞给她一块烤肉吃。
“等会再问，我们在说话……”
眼镜娘总算安分下来。
“我们不同。”维苏威弹指，手上出现了简单的天蓝色魔法阵——冰魔法阵。“我们依靠的是，复杂度……以及密度。”
说着，他手上的魔法阵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。“很冷耶！”眼镜娘连忙用金色的地防护罩护住食物。
“越接近白色，代表魔力密度越高，威力也越高。”维苏威解释道，“我在这个魔法阵里，只用了相当于你们四重魔法的魔力量，是典型的低阶水平。但威力——莎拉，你开启魔力护体，走远一点。”
“好~别打得太重啊，我刚吃过东西！”
不知为何，被当成魔法实验动物的眼镜娘有些兴奋。
“莎拉姐……也是中阶法师。”莉莉丝自言自语。
眼镜娘走到稍远的营地外围。
“莉莉丝妹妹，见识下我的护体形态吧。——虽然战斗经验约等于零，但我能做到地-风双属性护体！听老师说，这很稀罕呢——魔装！”
唰！精纯的魔力在她周身绽放，是金色和绿色。最终成型的护体魔力从少女的鼻梁向下一分两半，左边是如同巨石包裹的凝重魔力，右边则是自由飘舞的风羽衣。无论质还是量，甚至都更胜过挡下莉莉丝魔炮的盖特。
“这就是，学院出身的……”莉莉丝暗吸口气。
然后——一道白光，清脆的响声。金与绿都消失了，维苏威顺手抛出的“下位魔法”直接击中了莎拉的胸口，把她打退两步，摔了个屁股墩。
“呜……都告诉你打轻点了！”
“已经很轻了啊。只是没想到你平衡感那么差。”
说着，维苏威也不管她，转过身来看向莉莉丝。
“这就是用低阶魔法对付中阶的手法。”
“那么——”
“但是，”维苏威严肃地说，“并非短期可以掌握。我今年十九岁，才能在老家也算顶尖。但为了做到这个程度，我从五岁开始，一直练习到莉莉丝你这么大。就算你是有基础的魔法师，改变施法技术也绝不可能一蹴而就，是要以年为单位来练习的。”
“哦……”莉莉丝的表情失望了一瞬间，但随即又扬起斗志。“慢也，没关系吧。请把这个教给我，只要能变强，我会努力练习的。”
维苏威笑了，“这种态度很好。我会教你基础，但剩下的就要靠自己了，也许要几万遍、几百万遍地苦练才行，没问题吧？”
莉莉丝忙不迭地点头。
“然后……看样子你和爱德华兄不打算让我们帮忙报仇了。”维苏威苦笑，“说实话，我很希望你们能加入我和缇娜的麾下呢，一起改变这个世界会很有趣的。”
“我和他谈过了，”莉莉丝说，“等报了仇，我们还想更多地看看这个世界。‘不想当部下！但是有麻烦的话，尽管找我们帮忙！虽然比起你们弱了点，但我们还是挺能干的。’萧亮……爱德华他让我这么转告你们。”
“说到转告，爱德华兄去哪儿了啊……算了不重要。”维苏威点头，“有这句话我就放心啦，今后有事会找你们帮忙的。”
“嘿嘿，不是太难的事就好。”莉莉丝点头。“然后，想请维苏威哥哥教的还不仅是这一个魔法。所以还希望你能正式当我的老师呢。”
“老师这个再说啦，你这么麻烦的徒弟我还未必教得了。”维苏威摆手，“先由你来说吧，小莉莉丝——你为了打倒那个中阶魔法师，想要什么样的能力？我又能帮上你什么？胜算怎么寻找？要是你说出来的不过关，可别怪我不但不教，还要阻止你去报仇哟。”
他的语气轻描淡写，但在莉莉丝听来分明是传授前的最后考验。
全力定了定神。
按照和萧亮探讨过的思路，莉莉丝开口了。
“维苏威哥哥——维苏威老师。我想，我需要的至少是三点。”
“其一，足以攻克对方防御的可靠的‘矛’，又或者是，让他失去护体优势的‘奇策’。现在看来，前者没法在短时间里掌握，那么后者也是必须的。”
“其二，在对方主场战斗就没有胜算，我需要把对方带到预定战场的办法——具体来说，就是哥哥中午用的那个传送门。”
“盯上我的‘雷光断界’啦？”维苏威笑道，“也行，你是雷法师，学起来应该比莎拉容易吧。继续，第三点呢？防御的话，我可没什么好办法哟。你被他正面击中个一、两下应该就死了。”
“喂喂……”莎拉因为这不吉利的话语连揪维苏威的衣服，但维苏威看着莉莉丝，眼神带着期待。
莉莉丝继续说下去。
“没错……所以第三点，就是随时会死的觉悟，以及在那种压力下仍然能够冷静坚定，做出正确行动的——战士的心。萧亮说他不懂这个，所以希望你或者缇娜姐姐告诉我，该怎么做？”
维苏威摇摇头，“爱德华兄其实是懂的吧。只是他的办法未必适合你。……这样吧，莉莉丝，跟我过来，我告诉你我受到的教育——以及应对战斗的心态。”
“人家也要听！”莎拉抗议道。
“这次不是有什么要保密的，只是很羞耻啊！别听啦！”
“以前就有保密的啦？哼！”
……
终于劝服了眼镜娘后，维苏威和莉莉丝来到僻静处。
维苏威弹指，施法。这次在他指尖聚集起来的是——紫色，雷魔法。比莉莉丝的小，却白亮而强韧许多。见过他召唤传送门的莉莉丝自然并不惊讶，等着他开口。
“这是妈妈的魔法。”维苏威的话让莉莉丝有点意外。“我是冰和暗系的魔法师。而妈妈——她是我们大陆上最强的雷魔法师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不知道你们这边有没有这样的说法——魔法具有性格。”维苏威说，“火的热情，冰的坚韧，地的朴实，风的自由，水的温柔，光和暗的奇迹祝福……而雷魔法，据说在性格上最像是魔法战士。”
“多少能理解，我使用水魔法和雷魔法的感觉也不一样。雷是什么样的性格呢？”莉莉丝问道。
“就是妈妈战斗时的性格啊。我觉得也很适合你。”维苏威笑着闭上眼睛，试着去模仿他心中的那位女性。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温柔，但下一刻，他的眼睛再睁开，雷魔法开始振荡时，却让莉莉丝不由得退后一步。
那是所谓的——“天真而残酷”的表情。就像是莉莉丝绑架和折磨孩童时的表情——虽然只是几天前的事，却仿佛已经离莉莉丝非常遥远了。
维苏威向莉莉丝挥手，投射魔法。莉莉丝吓得瘫倒在身后的树上，雷魔法闪动几下消失了，并未触及到她。
“‘我的冷静让敌人畏惧，’”维苏威念诵道，“‘而我的残暴将庇佑友人’。”
“也就是……魔女吗？”莉莉丝小声问道，“那个阿姨？”
“确实有人用‘龙之魔女’，‘千年魔王’之类的词来称呼她呢，”维苏威不好意思地说道，“不过要我说的话，就只是‘生气时很恐怖的天然呆大妈’罢了。”
“因为是自己妈妈吧……”
“战斗时，没有人是不怕死的，也没有人能避免残忍、恐怖的结局。既然如此，尽全力把恐惧交给对手，把暴虐留给自己就好了吧？不是去压制住恐惧，而是——”
“去征服它、操纵它。”莉莉丝若有所思地说道。
“没错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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